2012年2月11日 星期六

20120211 回家。

2月12日回了家一趟。是台灣台北的家。

一直卡在簽證還沒有下文的狀態(前情提要可參閱前文:徹底的休息),突然之間2月11日接到消息,簽證通過了!思考了一個下午,立馬訂了過年前馬的超貴的昂貴的機票(但新加坡航空好舒服,還有Haagen-Dazs,整個大心~)。一直不敢跟家人說買了這麼貴的機票,因為潔媽喜歡凡事有計畫,可憐嫁了一個很愛不按牌理出牌的老公,又生了一個很愛天外飛來一筆的女兒XD。




在前往機場的路上才傳訊息跟媽媽說我要回台灣了~家母震驚之餘馬上跟她老公(就是家父XD)討論,剛好家阿嬤(這甚麼稱謂)眼睛白內障開刀,所以家父母馬上請我回台灣立刻進駐民生東路老家,照顧家阿嬤。我一開始深深覺得他們是否想要懲罰我花太多錢任性歸國XD,因為其實我小時候跟阿嬤並不親,自傲於有日本血統的阿嬤力行貫徹重男輕女傳統思想,加上我是個自小叛逆反骨的怪女兒,所以常常被『教訓』,有時候還會進行『連坐法』,家母也會被怪女兒牽連,被冠上『養不教,母之過』的罪名。這些綿密深層的負面兒時經驗,常讓我在面對阿嬤的時候,下意識地想逃離或迴避。


但我很熟悉怎麼擔任一個『照顧者』的角色,也擅長用這樣的角色來包裹原有的真實自我,更何況是由父母提出的要求,我當然不會拒絕。所以經過了十四個小時的高空旅程,回到水蓮山莊探望了媽媽跟妹妹一個早上之後,我就收拾包袱再轉往民生東路居住了三個星期。


接下來的三個星期就是一連串的醫療與照護行程。一天點四次眼藥、早晚高血壓心臟病藥、準備三餐、定期回診,還要安撫坐不住一直想往外跑的阿嬤(但妳眼睛開刀看不到會跌倒阿阿阿~)。但除了這些最讓我感受良多的是,以前強悍精明的阿嬤開始變得迷糊不記得事情了,吃完藥之後五分鐘,會再問我她吃藥了嗎?前一天跟日本同鄉聚餐時,堅持要打包回來的菜,隔天加熱完說好好吃喔但為什麼會有這道菜?提起我五歲時犯的小錯,貌似昨日,也順道念了我一頓。而我知道這不只是老化或迷糊而已,一切都有跡可循。


請媽媽查了台大的老年醫學門診,專看失智與記憶;跟爸爸提醒著要幫阿嬤準備緊急連絡人名牌和去社會局登記。年輕時個性火爆不可一世的阿嬤,終究也得面對將要逝去的曾經點點滴滴,終有一天只剩下自己。


在每日午晚的用餐詢問中,緩緩地問著『阿嬤~哩乾屋假奔?(妳有吃飯嗎?)』,晚上睡前輕敲房門『阿嬤~來噹又阿囉!(來點藥囉!)』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未來圖像,有絕大機率不會孕育下一代的我們,又有誰來問聲『哩乾屋假奔』?


以前時常和熱線的同志義工們開玩笑說:『拜託讓我知道你們的真實姓名,不然整天小花小李的叫,某天你們死於非命上報紙我們都不知道』。是阿,同志最想遠離的家,我們在人前總不愛提的那些血緣,卻總在浪跡天涯之後,最終依然要回到那個當初的費盡九牛百虎之力才掙脫的枷鎖。然而我很努力的不讓家成為我心裡的枷鎖,只要沒有不能說的秘密,縱使再怎麼樣痛苦都還是最親愛的家人,我是這樣相信著的。


家族聚會偶而出席也不再有人詢問結婚或提起男人,出櫃這件事情也從肅殺氣氛變為偶能一笑置之的茶餘話題(呂家同志話題排行榜第一名:姐姐可以不要再換女朋友了嗎?我都快記不住了(呂欣宜,2011))。在喧鬧歡笑之後,想起一家人為彼此的努力,總還是哭的鼻涕都流到嘴巴裡了,但也因此更體認到愛的存在。我們終究也到了要回頭看看長輩是否安好的年紀了阿,這一切來得好快,時常在無意識中,我還以為自己還漫步在狹小的北一女操場邊,看著喜歡的學妹練槍,又擔心焦慮著自己是否喜歡女生(超笨的前面那句就說明了阿XD)。一轉眼也已滄海桑田了呀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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